诺夫哥罗德的摇铃
短短半个月里,就几次听人说起古城诺夫哥罗德。
古诺城,建于1100年前,公元12至15世纪是古罗斯诸侯国的首府,有“古罗斯博物馆”之称。据说整个古诺城就象一个露天博物馆,有40多个教堂和城市古建筑。
终于等到一个晴朗的周六(圣城的冬天难得见到阳光),早上八点半,我们驱车前往诺夫哥罗德。此时的圣彼得堡还未醒来,淡淡的晨光渗出在天际,天空中可清晰地见到星星。一出城浓雾便迎面而来,广袤的俄罗斯平原若隐若现,处处是凋零的草木,不由得教人担心这阴晴不定的天气。
中午十一点半,开始零零散散见到一些苏联时代方正、灰暗而又体量庞大的住宅——诺城到了,而此时天空依然阴沉。车子直接开到诺城的克里姆林宫,“克里姆林”在俄语里是城堡的意思,天空突然放晴,看来俄罗斯的上帝对中国远客还是挺给面子的。同行的俄国文学博士w小姐告诉我们说这里是诺城的市中心,不由让人惊叹,在我们眼里,这里倒更象郊外的森林公园。
红砖砌成的城堡古朴、巍峨,城堡中的教堂金色圆顶在清冷的阳光中熠熠发光。站在进入城堡的木桥上,可以看到整个城堡的外观。城堡底下是一条护城河,经历了千年的变迁,变成了铺满青草的谷地;草地沿着土坡自然地蔓延进城堡对面的一片白桦林,林间是金黄的落叶。北纬六十度的阳光静静地从城堡上流淌而下,草地和森林里所有的颜色都鲜活起来,够成一幅精美的油画。我突然明白国内著名美术院校的高才生为什么在圣城的列宾美院连毕业文凭都拿不到;我们也许并不缺乏技巧,只是有些东西在我们的眼里和心里干涸了太久。
游人不多,使得城堡与这座城市保持着和谐的宁静。城堡中的“索非亚教堂”造型宏伟质朴,教堂上部五个圆顶塔楼如莲花般朝着天空开放,庄严而巍峨。中间的塔楼圆顶为金色,围绕着它的四个塔楼稍矮一点,圆顶为银色;塔楼底下是错落有致的的教堂建筑群,虽然高低不同、形态不一,聚合在一起却有惊人的和谐。屋顶一律为灰黑色,墙面则是白色的,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异常的洁净。整座教堂在蓝天白云映衬下,如海市蜃楼一般。站在城堡的出口门洞远眺,一条小河沿着城墙蜿蜒流过,水面平滑如镜,水流缓慢而从容,似乎怕惊醒这千年的古堡。更远处的的河对岸,依然是掩映在树林中的修道院和教堂。
尤里修道院,位于郊外缪吉诺湖畔。当我们驱车前往时,天空又变得阴沉。远远地便可以望见坐落于苍茫原野上的白色的围墙,异常的醒目。修道院里处处是参天的大树,树林间耸立着依旧是白色的教堂。轻轻地推开仿佛关闭了千年的大门,教堂寂静无声。在几支烛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教堂四周的巨幅壁画。从来以无神论者自居的我此时感受到自己正在深深的陷落,仿佛看见身穿长袍的修道士们围绕着我缓缓走过;我屏住了呼吸,怕惊扰了这些古罗斯的修士。
在修道院门口,我破天荒地买了木刻圣像和摇铃。摇铃的铃声特别清脆。一脸肃穆的W小姐告诉我说,这摇铃是用铜和银铸成,当你摇响时,铃声可以清洗内心的尘埃,连通上帝的心声。
与圣城教堂灰暗的色彩、复杂的造型、喧闹的环境不同,诺城的教堂素雅、简洁、幽静,它只与阳光、森林、原野、农庄相伴。如果说圣城的教堂华丽得让人麻木,那么诺城的教堂却有几乎将人溶解的力量。
距离尤里修道院不到三百米,是一处户外农庄博物馆,至今完好保留着17世纪以来的二十多座木建筑物。所有的木建筑高低错落、结构精巧,象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难怪俄罗斯人称诺夫哥罗德人为“木匠”。木建筑散落在树林间,有教堂、磨坊、农舍。农舍都是两层的木结构,以大小、外观的精美雕饰来区别贫富。底层用于堆放农具、农车和收成的谷物,顶层则是主人活动的地方,分工作区、厨房、饭厅等,惟独没有专门的卧室。老人的床铺搭建在面包炉上;儿童的床铺象壁橱的隔层,与房间顶部距离仅四十公分,得爬进去睡觉;而成年人则根本没有床铺,他们的床铺就是房间里两条宽约四十公分的长凳——看来我那八十公分的床铺已经是非同一般的享受了。整个农庄以木教堂为中心,其余木建筑零散地分布在周围,似乎毫无规则,感觉却是天然的和谐。行走于这古老的村落中,帝国时代俄罗斯农民的生活就近在眼前。
离开农庄时已是黄昏,我们驱车回圣城。再次经过诺城市中心时,瓦列里因为超速被警察罚款了,回到车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是他在同一地点第二次因超速被警察“关照”。大家不禁哑然失笑。
在阴沉的暮色中我们告别了诺城——也许这会是我今生与诺城的永别。世界很大,我还要行走于很多陌生的城市;而生命很短,来不及让我重温,甚至还会遗忘。但幽静、圣洁、古朴的诺城会影印在我心里,我会在一个冬天的清晨摇响摇铃,也摇响我对诺城的回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1-13 22:34:3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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